【第四集】第五章:渡河
那块黑石完全被淹在水下,几个人试了试,黑石标记的路径浅了许多,但也有齐腰深。两支商队汇合在一处,商议后决定冒险过河。双方各自用长绳连成一队,由易彪和吴战威分别打头。他们各牵了一匹马,拿布把马眼蒙上,用长绳穿过马鞍,打了个活扣,这样人马合在一起,走得更稳妥些。一旦马匹失足被水冲走,用刀割开绳扣也能保住性命。
双方一开始动手,就显出白湖商馆跟云氏这种老牌商会的差别。云氏商会不但绳索装备一应俱全,每人还有一件鹿皮水靠。那些汉子不需吩咐就拣起长索,熟练地打成绳结,连人带马捆扎停当,而白湖商馆这边麻烦就大了,有几名奴隶死活不愿下水,愿意下水的却怎么也打不好绳结,把祁远忙得团团转。
程宗扬知道这都是自己办的好事,看着祁远手忙脚乱的样子,也觉得不好意思。他悄悄吐了吐舌头,熘到车旁,「武二,出来吧。」
武二郎在车内早听得清清楚楚,但二爷架子一向很大,轻易不给人面子。程宗扬出面才大模大样地下了车,顺手在旁边一名奴隶脑门上凿了一记,「绳结是这么打的吗?你想跟骡子死一块儿啊!你跟骡子死一块儿也不大紧,这绳结割断了,绳子也就断了,你想让后面的跟你一起死啊!」
那奴隶捧着鼓包的脑门,被他口水喷了一脸也不敢躲。
祁远啧啧了舌头,悄悄对程宗扬说:「话倒是好话,怎么让二爷一说就这么刺耳呢?」
程宗扬还没有回答,武二郎又叫了起来,「祁老四!」
「哎!」祁远颠颠儿地跑过去。
武二郎叉着腰道:「那些废物能过河吗?要能过去,二爷把头拧下来给你当夜壶!」
祁远赔笑道:「回二爷,小的用不了那么大的……」
武二郎眼一瞪,祁远立刻把后半截吞进肚子里,「二爷的意思是……」
「不愿过河的都留下!反正马车也过不去,留一名护卫带着往回走!等水退了再追咱们!」
祁远只听了一半就知道武二郎是对的,这些奴隶都是程宗扬精挑细选的老弱病残,勉强下水只怕有一半要死在河里。当下祁远分配人手,留了一名护卫带着马车回去,奴隶们只拣了几个强壮的随行过河。
这一下去掉三分之一的人手,队伍准备的速度快了许多,六名护卫、五名奴隶加上程宗扬、祁远和武二郎,十四个人还有十馀匹座骑、走骡,用一根长绳捆成一串。武二郎跟在程宗扬后面,毫不客气地佔了中间最安全的位置,也没人敢跟他争。
程宗扬一边打绳结,一边不安地四处张望,心里嘀咕着,凝羽去哪儿了?
两支队伍收拾停止当,易彪和吴战威抢着要走水势最急的上游,最后易彪当先跳进河里。为了增加负重,他身上背了五把长刀,还有两面份量十足的钢盾。河水溷了泥沙,冲力更大,易彪在水中却稳如磐石,显然下盘功夫极好。这边吴战威看见也自愧不如,熄了跟对方争风的念头。
两支商队并肩过河,云氏商会清一色的护卫,只有云苍峰和那名中年人走在中间,每人隔着三米多的距离陆续下水。白湖商馆是两名护卫中间夹一名奴隶,虽然慢了一些,也勉强能跟上对方的脚步。
过河路径并不宽,双方人马紧紧挨在一起。云苍峰和程宗扬走在一处,后面是武二郎和那名中年男子。
云苍峰一手扶着马鞍,说道:「小哥也是常走南荒的?」
程宗扬这个自称生在南荒的商人,最怕别人问起南荒的事,含煳道:「这里是第一次走。」
「哦?」云苍峰讶道:「小哥以往走的是东边的海路?那条路从夜叉珊瑚边缘经过,风高浪急,老夫痴长这么些年,还没敢走过。」
程宗扬干笑道:「也算平常吧。」
一个浪头打来,云苍峰身体一晃,程宗扬连忙搀住他的手臂。老人的手臂很瘦,握在手里彷彿一把干柴,骨头却很硬。
云苍峰抹了抹鬍鬚上的水迹,歎道:「真是老了。这样的浪头都经不住了。往后,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。」
程宗扬道:「年轻有什么大不了的?哪个老人没有年轻过,可哪个年轻人敢说自己老过?」
云苍峰呛了一口,然后哈哈大笑,「甚是,甚是!此言甚是!」
侧面的河水虽然湍急,但前后都有绳子扯着,只要小心踩到河底的石头上,并没有太多危险。程宗扬扶着云苍峰过了一个漩涡,然后放开手,「云老哥,怎么这么大年纪还走南荒?」
云苍峰笑道:「云氏是商人,当然是逐利了。南荒虽然道路险恶,但盛产砂金,山林里又往往有珍禽异兽。六朝的贵人们喜好新奇玩意儿,我们把内陆产的丝帛、器具运来,换些南荒的物品回去。来回挣口饭吃。」
「利润很高吧?」
云苍峰微笑道:「南荒有一种妖物叫峭魅,在内陆的几家会馆里,那些贵人开出的价码是一万枚金铢。」
「一万枚金铢!」程宗扬被这个价格震住了。一万枚金铢等于是二百个阿姬曼。那个峭魅究竟是什么东西?能值这样的高价?
「走南荒,都是拿命换的。南荒的白爪鹰运到内陆能卖一二百枚银铢,翻了几十倍的利润,但要一条人命才能换来一只活的白爪鹰。何况是峭魅这种只在传说里有的东西。」
程宗扬啧啧了舌头,「在北边草原,十几枚银铢就能换一匹好马。」
「小哥见闻倒是广博,连北边的草原也去过。但小哥可知道,北边的骏马运到内陆要花费多少?」不等程宗扬回答,云苍峰便道:「从草原贩马到内陆,至少要用上三四个月的时间。来回的花费要一百多枚银铢,若是运十匹马,加上运费已经翻了一倍,路上跋山涉水,能有七匹运到内陆就不错了。再加上官府收的税,十五枚银铢买的马,到内陆卖六十银铢才能保本。」
程宗扬算了一会儿,苦笑道:「那不如贩人呢。」
云苍峰道:「贩人花费的成本也不比贩马低多少,但六朝禁止贩奴,价格就水涨船高了。」
程宗扬很意外,「是吗?」他记得市场的奴隶比马还便宜些。
云苍峰微笑道:「只有五原那些边荒城邑才有公开的贩奴场。唔,醉月楼是贵馆的产业吧?难怪贵东家会把商馆设在五原。」
程宗扬笑道:「云执事也光顾过醉月楼?老哥有没有中意的?等回到五原,小弟给老哥挑几个好的。」
云苍峰哈哈大笑,说道:「小兄弟真是爽快!只要到时候你莫嫌老哥哥不客气就好。眼前先过了河,等回到内陆,少不了要打扰小兄弟。」
河水越来越深,起初齐腰深的河水慢慢没到胸口,脚下的石头也彷彿越来越低,每一步都要紧紧抓住马鞍,试探几次,才能放下。那些马匹和走骡都被蒙住眼睛,虽然看不到湍急的水流,但越来越深的河水,还是让它们惊惶起来。
程宗扬用手摸着马鬃,低声安抚着黑珍珠,「等过了河,就给你吃鸡蛋,还有苹果。喂,你吃过苹果没有?又甜又大,味道可比你吃的破草料强多了……」
水面上不时有折断的树枝漂过。忽然一根树枝朝云苍峰漂来,老人费力地避开,树枝却重重划在座骑的脖颈上,树枝尖锐的断口虽然不足以刺穿马颈,但那匹马还是受惊的嘶鸣起来,一边在水里抛动四蹄。
一马嘶鸣,群马都不安地发出「灰灰」声。一旦马群受惊,就算每个人都能及时割断绳索,所有的货物也付之东流。
程宗扬先对黑珍珠喝了一声,「闭嘴!」然后去扯旁边马匹的缰绳。眼前刀尖一闪,一把短刀蓦地飞来,笔直刺入马匹后额。
接着武二郎的吼声传来,「割断绳扣!」
刀锋入额,准确地切断了马匹的大脑神经。那匹健马庞大的身体在河中晃了一下,然后慢慢朝一边倒去。云苍峰立即拔出短刀,割断系在鞍侧的绳结。绳结刚刚断开,马身就带着负重倒在河里,擦着程宗扬的身体朝下游漂去。
程宗扬紧紧拽着黑珍珠的缰绳,生怕自己的爱骑不小心被绊到。幸好那一刀来得及时,马嘶声没有传开。被蒙着双眼的马匹骚动片刻,渐渐安静下来。
经过这样惊险的一幕,众人都加倍小心起来,遇到上游漂来的杂物,就抢先拨开。两支队伍都拖了十几丈长,等队伍最后一个人下水,前面的易彪和吴战威刚走到河水中央。
论功夫易彪比吴战威要强上几分,论经验,走过两趟南荒的吴战威可易彪丰富的多。眼看着易彪一脚就要踏空,吴战威急忙叫道:「小心!」一边扯住他身后的绳索。
易彪一脚踏空,发现脚下不是岩石,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,他也真是好功夫,脚下一沉,单脚钉子一样牢牢钉在湿滑的岩石上。但他的座骑就没有这么好运,前蹄失足踏入漩涡,顿时一头栽进水中。易彪当机立断,拔刀砍断绳扣,将座骑推进水里。
这时程宗扬才发现,身后的武二郎堪称定海神针,他走在队伍中间,一个人牵了一匹马和两头走骡,那根粗大的绳索在他腰间前后拉得笔直,武二郎却像走在平地上一样轻松自如,让人怀疑就算单靠他一个人,也能把这整支队伍连人带马统统拉过河。
阴霾的天际星月全无,没有一丝光线,走到河水中央仍看不到对面的河岸。吴战威越来越心惊,这河底满是大大小小的乱石,过河的路径也不是直的,若是白天还能分辨方位,这会儿除了眼前几尺的水面,什么都看不到,若是走错了路径,这样拖拖拉拉两队人马,就是想拐也拐不回来。
易彪失了马,也不敢再冒进,干脆把绳索背在肩上,一手攀住吴战威座骑的缰绳,跟他并肩而行。
吴战威吐了口水,「兄弟是第一次走南荒吧?」
易彪露齿一笑,「差点儿连累了大哥。」
吴战威嘿嘿一笑,「说什么连累不是连累的。走南荒就是你靠我,我靠你,大伙互相拉扯才能走出来。」
易彪看到吴战威神情有异,不由问道:「大哥,怎么了?」
吴战威冷笑道:「娘的,遇上鬼打墙了。这块石头刚才走过两次。」
易彪心里一沉,连忙踩了踩脚下的石头,没有辨别出来有什么异状。鬼打墙他听说过,本来走熟的路,突然怎么也找不到出口,几步就能走到的地方,却怎么也走不到头,连续几个时辰都在原地来回转圈。但他们身上都绑着绳索,怎么也不该走了回头路。
「不用看了。刚才咱们绕开的那根树枝,八成就是后面的绳子。」吴战威攀着座骑的缰绳道:「这么久还找不到岸,肯定是走错了。你看,这会儿河水都是斜着过来的。」
「我说这水怎么变了方向,还以为有个大漩涡。吴哥,这会儿怎么办?」易彪一边解着绳索一边道:「要不要我游过去看看?」
「别!南荒这鬼地方,宁愿在河里等天亮,也别分开。咱们先停下,等后面的都跟上来。」吴战威狠狠呸了一口,「他娘的,上路前不该碰那个寡妇,沾了她娘的晦气!」
易彪顾不上发笑,他背着长刀钢盾,脚下使了个千斤坠,牢牢稳住身形。领头两个的停住,后面的人不断涌来,不多时程宗扬和云苍峰也跟了过来。听到吴战威的述说,程宗扬这个不知道南荒厉害的冒牌商人还好一些,云苍峰却是倒抽一口凉气。
这会儿商队一半人都聚在河中央,及胸的水流越来越急,护卫们还能撑住,那两名奴隶都被冲得站立不稳,神情越发惊惧。
那水淹到众人胸口,却只到武二郎腰下。那厮差不多是把马扛在肩上,扯着两头骡子大步走来,在后面嚷道:「怎么了?」
程宗扬道:「老吴碰上鬼打墙了,在河里绕圈子。」
武二郎呸了一口,「屁的鬼打墙!前面姓吴的,你小子有种没!」
吴战威不耐烦地道:「有屁快放!」
「呵!敢跟二爷叫板!」武二郎叫道:「要是带种的,就在额头上砍一刀,把血抹在眼皮上!」
吴战威二话不说,提刀在额头一抹,用手沾了血抹在眼皮上。
忽然远处亮起一团火光,接着又是一团。三堆火光在对面熊熊燃烧,映出河岸的轮廓。突然出现的火光刺痛了众人的眼睛,这时众人才惊觉自己真的走错了方向,往下游偏出十几丈。本来已经靠近的河岸,在黑暗中却越偏越远,再走下去只怕永远靠不了岸。
火光中映出一个曼妙的身形。队伍里有人惊叫道:「峭魅!」
众人都惊惶起来。峭魅是南荒传说中一种妖物,依靠绝美的姿容和天籁般的歌喉诱惑行人。一旦看到她的身影,听到她的声音,无论什么人都会沉醉。
云苍峰眯起眼看了看,「是人。」
程宗扬也认了出来,一下放宽了心,笑道:「是自己人。」
……
一行人趟着水上了岸,几乎都累得瘫倒在地。
凝羽立在火堆旁,长发在夜风中猎猎飞舞,几点火星飞起,映出她洁白的面孔。
程宗扬解了绳扣,喘道:「你怎么过来的?哦,是游过来的。」
凝羽身上的斗篷都湿透了,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娇躯凸凹有致的曲线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收了真阳的缘故,她表情虽然还是澹澹的,但不再像以往那样冷漠。
程宗扬住云苍峰的手臂,笑道:「这位是云氏商会的执事,云老哥。这位是我们商馆的侍卫长,凝羽姑娘。」
云苍峰道:「亏得贵馆几位朋友相助!若不是这位姑娘,老朽只怕就留在河里,跟南荒的水神作伴了。」
凝羽澹澹用手指掠过发丝,没有开口。
凝羽冷漠的样子程宗扬已经见怪不怪了。他拉着云苍峰走到一边,两人劫后逢生,谈得分外投机。说起马匹受惊遇险,程宗扬朝武二郎笑道:「还是武二反应够快,喂,你那柄短刀哪里来的?」
武二郎悻悻道:「不是二爷!」
「那是谁?」
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中年人站起身来,温和地朝众人拱手,「谢艺。匆忙出手,让老哥损了一匹好马,还请云老哥见谅。」
云苍峰一怔,然后哈哈笑道:「没想到是这位朋友救了老朽一条性命。我说谢兄弟怎么敢一个人独走南荒,果然是好身手,好见识!」
程宗扬等人这才知道这个中年人和云氏商会不是一起的。这个自称叫谢艺的男子脸上始终带着澹澹的笑意,一眼看去,就令人心生好感,却又保持着足够的距离。
这一番同舟共济,使双方亲近不少。云氏商会都穿着水靠还好一些,程宗扬等人浑身都湿透了。双方商量几句,此地离蛇彝人的村寨已经不远,干脆结伴同行,到村子里找住处换了湿衣,好好歇息一晚。
易彪和吴战威都是血性汉子,几句话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。说起刚才的鬼打墙,两人都哈哈大笑。易彪道:「早知道你们商馆有人过来,吴大哥也不用挨这一刀。」
吴战威不在意地抹了抹额头的血迹,「说不定南荒这鬼地方就是想让老吴出点血,才肯放咱们过去。你看那几堆火,刚点上的怎么会烧那么快?八成早就点上了,大伙儿谁都没看见,老吴用血破了鬼打墙,火光才一下子透过来。」
易彪吐了吐舌头,「南荒这地方,真邪门儿!」
「喂,看你们的身手,大概是从过军的吧?」
易彪竖起拇指,「大哥好眼力!我们这些弟兄都是北府兵,退役后没事做,才跟着云氏商会跑南荒。喂,吴大哥,你说的那个寡妇……」
两人谈得投机,后面祁远和谢艺也你一言我一句相谈甚欢。
程宗扬越看他越有种奇怪的感觉。他的年纪乍然看去像是三四十岁,仔细看时,又像是二三十岁,似乎并不比自己大很多。自己之所以误会他是中年人,也许是因为他眼中无法掩藏的澹漠与沧桑,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,对一切事物都再没有多少留恋。
程宗扬道:「云老哥,你们是怎么遇上的?」
「下午过恶虎渡遇上的,那会儿刚开始下雨。他一个人骑着马往林子里走,把我吓了一跳。那林子是条绝路,进去的十有八九出不来。我看他也是六朝人,万一进去陷在里面,枉丢了一条性命,便叫住他。他说自己叫谢艺,总听人说起南荒,却不知道南荒是什么样子,于是就来看看。」
云苍峰又是好气又好笑,「我走南荒这么多年,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的。南荒有什么好看的?走一趟就少活两年的去处。我劝他回家,他只是笑。最后没办法了,才让他跟我们一起走。」
程宗扬笑道:「老哥是好心有好报,若不是救了他一命,刚才惊马的时候就危险了。」
报应之类的话,程宗扬自己也不是太相信,但显然正投了云苍峰的脾胃。他感歎道:「可不是嘛。我看他一表人材,不明不白死在南荒太可惜,不料却是救了自己一命。」
「呵呵,」云苍峰笑了两声,「没想到贵商馆竟然有这样两名好手。那个脸上生着虎斑的大个子身手难得。那位姑娘的修为也不俗。跟你们一道走,倒是我们云氏商会佔了便宜。」
刚才歇息的时候,祁远悄悄告诉过程宗扬云氏商会的来历。六朝中晋宋两国最重商贾,天下最知名的商会都出自这两地。即使在晋国这样商遍天下,富冠海内的商贾云集之地,云氏也是首屈一指的豪门。如果以武功比较,拿祁远当白湖商馆,云氏商会至少是武二郎那种级别的。
像这种绵延几百年的商会,势力根深蒂固,各方的关系盘根错节,能动用的力量之大,令人瞠目结舌。据说当年晋国的北府兵北上与真辽交锋,所有的军费都是由云氏独力承担。相应的,晋国划了两处铜山给云氏商会,允许他们自铸铜铢。
程宗扬心里嘀咕道,这不是把铸币权交给商人了吗?难怪云氏商会实力这么雄厚。
想到铜矿,程宗扬脑中灵光一闪,含笑道:「云老哥,贵商会的铜匠该有不少吧?」
云苍峰微微一笑,「多少有一些。小兄弟想铸什么器具么?」
程宗扬笑道:「有笔生意想跟云老哥一起做。」
「哦,」云苍峰来了兴趣,「什么生意?」
程宗扬却笑而不语,最后道:「等从南荒回来,再跟老哥商量。」
云苍峰在商海浸淫多年,一看就知道程宗扬胸有成竹,当即道:「商会的事老夫还能做主一二。程兄弟如果有意,敝商会自然全力襄助。」
程宗扬笑道:「那就多谢了。」
云氏商会既有铜山,又有工匠,还有遍及天下的商业网,正是拉链生意的绝佳伙伴。有他们帮忙,自己靠程氏拉链的名头说不定就能大赚一笔,在这个世界舒舒服服过日子了。
他回头看去,凝羽远远跟在队伍后面,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。